浮岚南烟

书外看客,笔下人间

念归

“阿烟,下次要记得来外婆家看外婆哦!”临别前外婆不舍的说道。

 

“外婆,阿烟最喜欢外婆了,我一定会回来看外婆的,只是外婆我现在可不可以不回家呀!我想多陪陪外婆。”我拉着外婆的手撒娇道,眼泪在框里打转,我心里是极度的不想回家。

 

外婆蹲下来用袖子擦去了我眼睛的泪,笑道“我知道我们阿烟很听话,阿烟要去上学当然要回家了,听外婆的话你要好好念书,等放假外婆就来接你好不好!”

 

“好,那我们拉钩,等我放假了,外婆一定要来接阿烟。”说着我一本正经的伸出小指。

 

外婆也伸出她的小指勾住我的手指,脸上挂满了笑容,眼睛里闪着光。

 

“那,外婆再见了!”我向外婆招招手,外婆也朝我招了手,示意我快回去吧。

 

走到拐弯角的时候,我回头看了看,发现外婆还站在那儿,我有看到外婆挥了挥手,让我别看了赶紧赶路,我朝她大喊“外婆,您快回去吧,天气太热了!”外婆的嘴角动了动,只是隔得太远听不清她在讲什么,隐隐约约看到她点点头。我走过拐角,再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外婆了,因为拐角把外婆挡住了。外婆什么时候会回去呢?


儿时对外婆的记忆就是夏日里的蝉鸣,夏夜里的满天繁星和流萤,冰凉又解暑的西瓜,还有那古老而又神秘的故事。那些都是关于我和外婆的夏天。

 

南方的三伏天,热得教人受不了,特别是在白日里,太阳用它毒辣的光烤炽着大地。夏蝉热得在树上直叫,狗伏在地上不停的吐着舌头散热,如此毒辣的天气,村里的人都不敢下地干活,只能趁着太阳下山的那段时间再到地里忙活。

 

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段时间,这时候外婆也会把我带到地里干活。我总是戴着一顶小草帽,肩上扛着一把锄头,有模有样的跟在外婆身后。每逢人的时候,他们总是对外婆说“你家阿烟很乖呢”

 

每次外婆都会回头看看我,笑着回答道“是呢,我们阿烟是真的很乖呀!”


等到菜地里,我只是有模有样的锄了几下土,便放下锄头,开始在菜园里乱跑,一会儿去抓蚂蚱,一会儿好奇心起来,又将几颗菜连根拔起拿来研究,然后又偷偷的塞回土里,在菜园里我玩得不亦乐乎。这时候外婆新种的小菜苗不免遭殃,稍不留神就被我踩到了。外婆每次都会柔声细语地说“阿烟别玩了,快过来,苗都被踩烂了你以后吃什么嘞!”我不好意思的摸摸头,继续在园子里乱蹿。外婆的菜园里有很多的菜,品种多得就像天上的星星,数都数不清,直到后来我才发现那些品种好像都是我爱吃的。


外婆的菜园里有一棵树,一到夏天就会结很多的果,每次我到园子里都回爬上去摘,外婆曾经多次嘱咐我一定不能爬上去,要吃的话可以叫她来摘。我当然不会听外婆的话了,每次我都会爬上树摘下果,然后跑到外婆面前晃了晃,向她炫耀我的“战绩”表示求赞扬。外婆无奈的笑了笑“阿烟,真厉害!”后来她也没再不让我爬树了。


有一次,我兴致勃勃的跑道龙眼树下,正要爬上去,去不料到树下有一只蛇。当我看着它吐出红信子时,我两眼发昏,当即瘫坐在地上大叫道“外婆!有蛇!”

 

正在锄地的外婆火急火燎的拎着锄头冲过来,看了一眼地上的蛇,也许是蛇看到外婆的架势被吓跑了,一下子穿进草丛里没了踪影。外婆抱起坐在地上的我,拍拍我的后背“阿烟,不哭蛇被外婆赶跑了,你以后可千万不能乱跑。”

 

我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,看向树底,没有看到蛇,我双手抱住外婆,啜泣道“外婆真厉害。”从那以后外婆成了我心中的英雄,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英雄。


夏夜里,天气稍稍比白起凉快一些,但屋里的空气还是很闷热。外婆把席子搬到屋外的枣树下来乘凉。我和外婆盘腿坐在席子上,那台老旧的收音机里不知道放着什么音乐,外婆也跟着唱了起来。唱完之后还问我好不好听,我往嘴里塞几片西瓜,嘴巴鼓鼓的说“好听!我最喜欢听外婆唱歌了!”

 

晚风拂过,撩动这树叶,发出“沙沙”的响声,随后院子里回荡起那悠扬婉转的歌声,是不是伴着几声虫鸣。


看着满天的繁星我不禁疑惑“外婆,为什么天上会有那么多的星星啊?我都数不清有多少个。”


外婆停下手中摆动的扇子轻笑道“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人,每个人在天上都会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,他们发着光,指引着迷失方向的人找回前行的路。”

 

“哇!那是不是我也有属于我的星星!外婆哪一颗星星是你的呀。”


外婆故作神秘,摸了摸我的头说“阿烟,你猜猜看,我给你提示哦,最亮的那一颗。”


我抬起头认真的看着那些闪烁的星,星河里的星星成千上万而且都是那么的亮,到底是哪一颗。我胡乱的指了一颗看起来比较亮的星,问道“是这颗吗?”


外婆点点头“是呢,这是属于外婆的星星。好了,很晚了阿烟该睡觉了,再不睡就有蛇来抓你咯。”

“外婆又在骗阿烟,这里有外婆在没有蛇敢抓我,要死蛇来了,外婆也会帮阿烟赶跑的。”说完我就紧紧地闭上眼睛。


夏夜里的乡村一切都是那么的隔着,虫鸣声此起彼伏,时不时还有提着灯笼的流萤飞过。每当我想起这些,我都无比的怀念。但记忆只是记忆,它永远停留在时光里,无法再回到记忆里。

 

后来我上初中了,假期里忙着各种补课,去外婆的家的时间也渐渐变少了。外婆总是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她哪儿玩。我总是会回答下次假期会去的,可是下次到底是什么时候呢?我不得而知。电话里外婆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,只是我的夏天一去不复返。

 

直到高一那年的暑假,我和家人吵架了,我觉得他们不理解我,他们觉得我无理取闹。是的,我跟他们提议这个暑假能否不去补习班,可是得到的却是回答是“不能。”为什么不能呢?因为他们认为我是在拿我的前途开玩笑,于是这次争吵不可避免的爆发。


我在房间里小声的啜泣,拨通了外婆的电话。电话刚拨出去我就后悔了,万一外婆睡着了怎么办,还是不要打扰她了。正要挂断的时候,电话被接通了,话筒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“喂,是阿烟吗?”我有一些恍惚,是外婆吗?但很快我就敢确定是外婆,因为她的声音里独一无二的温柔。

 

我感觉到一阵心酸 ,眼泪止不住的流下,带着浓重的鼻子 答道“外婆,是我。”然后我急忙的挂断电话。


第二天,我趁着家里还在睡梦中,简单的收拾我的行李,离开家,走上那条我许久不曾走过的路,我想我要去见我的外婆。早上起雾了,一切东西都被笼罩在雾里,十分的朦胧。我在雾里穿行,越来越靠近那个拐角,我心里怀着无比的期待。拐过那个角,我看到一个年迈的身影在白雾中若隐若现。她像是看到了我,喊到“阿烟!外婆在这儿!”

 

这次我没有在慢慢的走,而是快步的奔向她。那是我的外婆!是我日思月念的外婆。

 

当我跑到她面前的时候才发现,外婆已经不在年轻。是过在不知不觉中,偷走她的容颜,青丝已不在,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华发。眼泪在框里打转着,我抱住了她轻声道“外婆,阿烟好想你!”

外婆拍了拍我的背笑道“阿烟是不是又跟家里人吵架了?我们阿烟,还是一点都没变呢。”

还是像小时候一样,一声不吭的就离家出走。

 

看着外婆的笑容,以前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,只是这一次它连带着我的夏天一起回来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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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篇文写给我外婆,也写给全天下的外婆。



 

 


 

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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